三千年的悠长回忆
——记武王获嘉轶闻兼及“武王颂”酒
本刊记者 曹鹏 通讯员 岳鹏森
河南武王颂酒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武光杰
获嘉县城沿新华街出城向南约二公里，再向东约一公里，就到了大张朴村，“武王颂”酒的酿造者武光杰就住在这里。一个不起眼的农民在一个不起眼的村庄，在自家不起眼的宅子里，支起了一口不起眼的锅，蒸出了一坛原本不起眼的酒。但是，他吹去了岁月的烟雾，将酒香飘向了遥远的过去，勾起一段巨变沧桑的神州旧事，使武王伐纣的旷古神功在粼粼酒波中再度生光，于是这不起眼的一切，立时焕发出神奇的光彩。
初访武光杰，这位忠厚朴实却又精神矍铄的民间酿酒专家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他的酒坊斗室，饶有兴味地重温了散落此地有关武王建立桓桓大周及与酒的传说，并介绍了获嘉武氏家传的酿酒秘技。
故事是从姬昌讲起。姬氏在西岐历经数世经营，到了姬昌时代，已经成为商朝西方诸部的政治经济中心，他的笃仁敬慈和隐忍礼贤，使四方大多数部落归附，余则武力讨平。但是，他遇到了青春正富的子受辛。子受辛膂力过人，神聪盖世，是个文武双全的不世领袖，他才思之敏捷，雄辩之无碍，使他轻易让所有进谏的人哑口无言，将自己所有的过失铨释成佳话。掌握极限权杖的人，很难避免落入穷奢极侈的陷阱，子受辛无法例外。他沉湎酒色、穷兵黩武、重刑厚敛，使成汤建立的王朝统治已然架于薪火之上。
姬昌当然看过了子受辛象树林一样琳琅满目的悬肉，和可以荡桨行舟的酒池——那是商帝最富足的盛况，也看到了被盘剥的四方诸侯窘迫下的暗藏烈火。地火在地下运行，姬昌却等不到熔岩喷出，五星连珠的时候（前1059年），将他的雄才大略和一位世外高人姜尚交付他的儿子姬发之后，赍志而殁。
大约十年后，伐纣鸿图启动。姬发率领着周部落将士，奉乃父木主，再会诸侯于盟津（今洛阳孟津），然后渡过黄河，在宁邑（今获嘉）遇到连雨三日，于是停止前进，修兵练武。恶劣的天气动摇集结于此的众部落的军心，日者的不良占卜引发士气的削解，这个史无前例的集体反抗行动随时可能胎死腹中。为了坚定松散的四方跟随者的信心，姬发决定进行同盟者的誓师演说，事在《史记·周本纪四》，这个统一思想的战争动员，便是古今各路学者争讼不已的《太誓》，而会盟之地，相关记录指向了获嘉城东的同盟山。
天再旦的一天早晨——有人说前1046年，有人说前1049年，有人说前1027年，有人说……——商周决战开始，地在牧野。周所部各军在姬发的临战演讲激发下，如猛虎下山，前仆后继，商军队人数众多，却一盘散沙，面对视死如归的周军，临阵倒戈，霎时分崩。革命成功了，固然跟天下归心、得道多助、临战指挥得当和上下同意有关，不过，用天下至美之酒将商王朝灌醉，也是牧野之战最终克商的至为重要的因素。
这一战，深刻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商王朝的旧制崩解，姬发的智士贤才进行了系统性的历史总结，然后制礼作乐，重塑人伦，分封天下，再造乾坤。基于禹的告诫和纣的教训，姬旦命令康叔在卫国宣布，除非祭祀或父母喜庆，不得饮酒，事在《尚书·酒诰》。酒在政治活动中，第一次以法律形式作出了明令规定。
获嘉武氏与周武王有什么渊源？武光杰所酿之酒何以名以“武王颂”？我们试图通过《获嘉武氏家谱》一路追踪二者之间的关联。历史时钟拨到了唐朝，荆州都督武士彟的女儿，在经历了漫长的隐忍后，取得了中国的至高权力，改名为曌，改唐为周，认祖姬武——武王姬发第十一世孙。
获嘉武氏虽传系武士彟一支裔胄，但历史漫长盘根错节，细追意义不大，“夏商周断代工程”花了几千万人民币，李学勤似乎也无法向国人提供一个确切的伐纣时间，怎么苛求一个农民为三千年赓续提供佐证？武光杰说，他所居大张朴村村名，相传乃是斗转星移后的“占卜”转音，当年伐纣前夕，此处是武王所部的日者麇集卜筮之地，占卜士对大小军事行动进行在那个时代看来神秘而庄严的预测，以对战略战术予以指导，给将士提供信心与勇气，是助成大功的一部分，和谋士们一道构成伐纣兵团的智囊团。说到祖传之酒，却是有案可稽。
《获嘉武氏宗谱》记载：武氏自洪洞迁至获嘉第四世武绍烈，大清乾隆年宫廷酿酒师。查清史相关资料可知，清内务府酒醋房为顺治十年（1653年）所置，初由首领太监，后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 改由内管领二人值年管理，掌酿造、存储酒醴酱醋，以供内廷及筵宴需用，其中下设酒人十六名。据《获嘉武氏宗谱》所记，武绍烈当为彼时酿技卓绝的十六名酒人之一。清廷所酿主要为玉泉酒，如果玉泉酒的酿造工艺未经大变，可溯源至十二世纪金朝道教太一道创始人萧抱珍，此人将太一道制取药露的秘籍蒸馏法传给金皇室，金熙宗下令在京郊玉泉山建立皇家御酒坊，取玉泉水用蒸馏法酿制御酒，中国北方最早的蒸馏酒，由此诞生。
铁打的酒醋房，流水的酒匠。武绍烈终究不能终老清宫酒房，遂将中国古法酿酒秘技传授后世子孙，于是成为获嘉武氏酒艺传人始祖。光绪六年，武氏酒艺第五世传人武振愧自河南获嘉迁徙江苏淮阴，酒技遂移。武光杰为复振武氏在大张朴村的祖传荣光，于十年前赴江苏淮阴传回此艺，并于2019年8月3日，作为“武氏天锅酿酒技艺”被新乡市审批为本市第五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
此技艺所选原料为高粱、荞麦、糯米、薏米、黍米等，不进行粉碎，不加入辅料，流程有选粮、泡粮、蒸粮、摊晾、下曲、收箱培菌、入缸（入窖）、糠化发酵、蒸馏、看花摘酒、储存熟化等，酒质醇厚，咽下回甘好，嗝香悠长。
获嘉武氏溯源武王，更兼伐纣会盟传在此地，武光杰这个农民有了一项神圣的使命，使他要寻找一种方式，向这位伟大的先祖缅怀。于是这一手传自宫廷的酿酒神技悄然隐含了慎终追远的追求，所酿之酒命名“武王颂”酒，赋予它深远寓意，使此酒礼敬先祖，探轶掌故，讴歌乡土，传承文化。
辞别武光杰，伴随夏日的沃土青苗和醇香四溢的‘武王颂’，又沿着历史的足迹一路追寻到曾经金戈铁马八百诸侯会誓地---同盟山。
驻足此地，伐纣将士凯旋庆功开怀痛饮的干云豪气和荡气回肠的历史画卷仿佛浮现在眼前，不由赋诗助兴。
城东苹果树，淹没会盟台。
王庙几修葺，谁期壮士来。
碑文何漶漫，石缝密苍苔。
商纣不曾料，姬昌会有孩。
知足拒群谏，目无天下才。
横流沧海怒，涛卷九州哀。
振臂登高处，同盟点将台。
神州一把火，牧野命同埃。
千古英雄事，王朝自此开。
风云早流散，再旦日难猜。
可镌顾炎武，石眠卧废材。
那些果树密匝四野，花开花谢，它们记不住草丛中蟋蟀的浅斟低唱，留不下田垄间蝼蛄的窃窃私语，只有融合了记忆的酒香，能够长久绕梁于此地。武光杰身为获嘉人，有心以一坛美酒，思慕煌煌武王，不只是出于武氏渊源的一种归宗情怀，更是历史的传承，文化的探寻，乡风的弘扬，新村的建设。孔子说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而武光杰显然以实际行动诠释，文武之道，遗落在获嘉的民间。
同盟山的残砖断瓦，记录了尘封在地下的亘古传说，新农村建设的意义，不仅仅在于通过振兴乡村经济来改善农民生活，还在于发掘乡村文化。因为乡村文化所蕴含的无尽宝藏，是比酒香更浓郁更醇厚的精神食粮，可以滋养一方民众，教化一方山水，使新农村建设具有更饱满的意义。武光杰就是这么做的。现在，他已经动手了，在城郊另辟新地，规划新址，大展拳脚，扩建酒厂，让“武王颂”酒和武王传说水乳交融，创造一个起眼的获嘉崭新故事，不一样的人间烟火。